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肯尼思·戈德史密斯建立檔案的詩意

柏林，二月一日 2013

[00:12]

戈德史密斯:我的寫作類型和我在UbuWeb上發表的完全一樣，而這就是一種不需要寫或創造新東西的理念。事實上，寫作和歸檔的新理念是存取、收集和挪用預先存在的資料。[00:35] 所以現在我們有寫作和歸檔是同步動作的系統。

[00:43] UbuWeb

[00:47]

從1996年開始，UbuWeb已經開始成為一個圖像與具象詩的網站。具象詩是一種起源於中世紀用文字排列組合成圖形的詩詞類型。我買了一台掃描機，開始掃瞄具象詩，然後放上Ubu。當時這些圖像會以交錯的GIFs呈現，一行接著一行。看著詩詞像有機物自然地冒出來是一件很神奇的事。

[1:21] 而這看起來像是具象詩一直以來就該呈現的樣子，一點點的文字排列動作。[1:27] 然後我就覺得，這太完美了。因為具象詩很平很現代主義，當它被電腦螢幕的光顯示時，非常漂亮、非常圖形化、平面又乾淨。[1:40] 頓時覺得，這是呈現具象詩最完美的方式，雖然我還是常為這煩惱。煩惱是做Ubu的一大部分。[1:50] 幾年之後開始有了音效，我便開始放上有聲詩，就是朗讀詩詞的

聲音檔。所以你可以開始一邊看具象詩一邊聽有聲詩。[2:07] 再過了幾年我們有較多的頻寬，我們

就開始放上影片。這就是UbuWeb發展的過程。[2:16] Ubu的成形由來也很不尋常。因為主題是具象詩，我就想放上約翰・凱吉的具像離合詩。我還有一些凱吉朗讀詩的聲音檔，後來演變成凱吉

的朗讀聲配上背後各種聲響。[2:40] 接著我說：「等等！這已經不是有聲詩了，這是新的東西。」我接著想這是什麼呢？我說：「啊！這是前衛藝術。」[2:50] 從那時開始，由於凱吉和他的朗讀錄音，這裡全部成為前衛藝術的知識庫和檔案庫。從1996年只有具象詩的平台，到現今擁有全部的前衛藝術。

[3:09]

前衛藝術

[3:15]

在八零年代，你不能用前衛藝術這個詞。它是父權主義、它是現代主義、它是各種後現代主義、修正主義。是一段糟糕的白種男性印象派歷史。[3:30] 然後隨著數位科技的突破，我們都知道，前衛藝術逐漸地式微了。[3:42] 它變成一種孤兒狀態，從數位時代前本身劣質的內容分離出來，變成開放的狀態。[3:51] 我認為我們可以再度利用這狀態，重新定義前衛藝術的複合性、雜性、多樣性以及任何重來沒有被允許過的方式。實質上我進入了這術語，然後重新改變其目的。[4:15] 所以我其實不太懂真正的前衛藝術，它一直在改變。UbuWeb是一個不正統的前衛藝術檔案庫。乍看之下你會說：「不，這裡的東西不對。怎麼混合了搖滾樂手、行為藝術家還有小說家。」 [4:33] 我想它看起來不像是數位時代前的前衛藝術。但老實說，數位時代後的一切都看起來不一樣了。

[4:41]

甄選／策劃

[4:46]

我不知道所有的事。我是一個詩人，我不是歷史學家，我不是學者。我並不知道所有，我只是有

感覺到：這也許會很有意思，有點像前衛藝術的感覺。我的意思是，這很荒妙，這太糟了。我不

是做這件事的最佳人選。但你知道，沒有人來阻止我，而我也就持續做下去了，任何人都可以。

[5:11] 要在Ubu上有些成果很難，這也是為什麼它這麼好，這就是為什麼它不是任何類型都適用的

檔案庫。它有好的東西，但沒有評審在這評斷什麼是好是壞。 [5:26] 我認為網路文化的問題之一是我們決定暫停判斷。我們不能斷定某件事比另一件好，因為事事平等。某部分的我非常喜歡這個概念，而它也衍生出美好的混亂。策展工作也算是在混亂之中找到意義。某些程度上，我嘗試在

UbuWeb上實踐這理念。[5:52] 這是前衛藝術，不是一個大計畫。比較像是一小塊每個人都可已有自己觀點的文化。我不是說這樣就是對的，或許這樣是不對的。但沒有其他人在做，所以我開始了。[6:12] 由於只有一個UbuWeb，它變成了一種制度。而只有一個UbuWeb的原因是因為UbuWe忽略版權，當然其他人都會怕版權問題。世上應該要有數百個UbuWeb，可笑的是我們只有一個。但大家都怕版權，所以沒有人趕隨意放東西上網。[6:41] 我們就假裝版權不存在。版權？什麼？沒聽過。

[6:48]

內容

[5:52]

我認為這些作品在UbuWeb上非常有文化和歷史價值，非常重要。但照經濟學角度來看，他們沒有那種價值。我喜歡那種推廣無金錢價值作品的小廠牌，但無可避免得他們會開始虧損。所以當有些小廠牌推出了在Ubu上有的作品時，我會把Ubu 上的作品拿下來，因為我想支持那些小廠牌。

[7:28] 做這網站非常困難，大家不是為了錢而來的。從沒有人是為賺錢而進入有聲詩或聲響前衛藝術領域。[7:37] 所以這是一個怪異迷人的灰色地帶，我們可以去探索這個理想世界、可以去制裁，因為這裡的金錢互動不明確。

[7:55]

版權

[7:59]

我不是沒有顧慮，我花了17年認真研究版權，而我也非常清楚版權法規的運作方式，所以我通常可以用協調的方式跟對方談。[8:26] 常常有人講一些把版權當作打擊武器的案例，這不是正確的。當我在紐約一個非強大的文學機構時，發生過一個例子：我收到數位千禧年版權法（DMCA）的刪

除指令，表示我一定要正確刪除。那是有關威廉・柏格茲的作品，名單有數頁長，後面寫著“在偽

版權。[9:30] 我覺得這些人真是太荒謬了！尤其是他們宣稱的攏長名單……那是最荒謬的事。

[9:37] 所以我寫信給他們。我說：「我知道你在嘗試保護資訊，但方向錯了。隨便在Ubu搜尋引擎輸入柏格茲的名字，把搜尋結果全部剪下貼上做成名單，就來跟我要回版權。你根本沒有擁有任何版權！」而事實上，根據法律，這份簽名的文件都是偽證，我可以馬上告你，這完全是個謊言。但我說：「聽著，我們一起把事情解決。如果你真的認為有些東西是屬於你的，而你真的不想放

在網上，我們來討論，但請你講理一點。」[10:13]接著我收到回信，發現是實習生寫的。這位大學生說威廉・柏格茲的產業公司要求我這麼做。[10:23] 我說：「我了解。但是我們先試著用正確的

方式做然後再看狀況如何。」結果他們用另外一個數位千禧年版權法刪除指令回應我，一個比較

短的名單。但是即使這張名單上大部分的版權皆不屬於威廉・柏格茲，他們屬於詩歌刊物公司系

統，許多文物是沒有版權歸屬者的。[10:45] 因為在傳媒產業，通常你透過出版社出版時，不是藝術家本人，是出版商擁有該版權。你要仔細查看版權在哪一方。[10:59] 我終於說：「這已經越來

越荒謬了。請傳訊息給柏格茲產業公司執行長詹姆士・格拉霍茲。」他是個好人，非常和善。我

說：「格拉霍茲先生，威廉・柏格茲的詩文想要自由。」然後我引用柏格茲的詩句，一段意義非

凡的文句。最後我告訴他：「你知道嗎？我們這邊沒有任何費用。我不會盜用《赤裸午餐》，我

知道有部分文件是你們用來賺錢的，而我發誓我絕不會碰那部分，那些部份照現況就可以了。」

[11:30] 但是他的聲響拼貼呢？拜託，這是為教育啊！這是為了讓藝術學校、幼兒園和研究生使用的。[11:40] 所以版權經常被當作一個威脅的工具，那不是真的。開始一點點溝通之後，你可以找

回一些邏輯。之後就會好轉，所有威廉・柏格茲的文物就可以回歸給社會大眾。大家似乎也沒那

麼在意版權問題了。

[11:57]

撤出制度

[0:12]

網站上的內容常常被要求拿掉。人們寫信說：「我不想把東西放在那裡。」我試圖說服他們這裡沒有盈利。Ubu在沒有任何資金的狀況下運作，我們從不接觸資金。我試著告訴他們這是一個很好的平台，這一切都是良好積極的。[12:19] 但有時有些人真的不想要他們的作品被放上來。如果他們堅持，我就把它拿掉，選擇撤出制度。如果他們真的不想要，為什麼我要保留呢？[12:30] 所以這是一個不穩定的檔案庫，今天的內容明天可能就不在了，我也喜歡這樣。

[12:38]

權限文化

[12:42]

我理解人們會緊張，他們希望我先問得許可。但如果我要一個個問，我沒辦法建立這個檔案庫。因為如果你開始詢問，你便會開始談判，你要擬定合約，你需要律師，你需要權限。如果像是一部電影有滾石樂團的歌當背景音樂，你必須弄清楚滾石樂隊的著作權限，再付一點錢。還有版權等等...我沒辦法這樣做，我沒有在盈利，這要花上數百萬。[13:14] 要用正確的管道完成UbuWeb的所有權限，會需要數百萬歐元，而我卻是白手在建立這一切，無資金。[13:26] 所以我希望我有能力去請求許可，以正確的方式做事情，這是對的做事方式，但這樣不可能建立如此龐大的檔案庫。

[13:40]

索爾佛蘭克：時常有藝術家跟你說，請把我的作品下來嗎？

[13:47]

幾乎從來沒有，幾乎沒有。通常是產業公司，藝術經紀，商界人士，那些在藝術家身邊的人。但從來不是藝術家自己。藝術家，我不確定，我只是認為...[14:07] 例如說，在UbuWeb上有尚·杜布菲的具象音樂，驚人的實驗性音樂。厲害到現在許多人知道這位作曲家，接著他們得知－他也是

一位非常厲害的畫家。[14:33] 現在當然杜布菲的作品可賣到數百萬。至於版權……你可以做一件

杜布菲畫的上衣，當然他們會要妳先買版權。[14:44] 但其實產業公司不太了解杜布菲音樂的價值，不知道怎麼利用它。這也是我在處理我的安迪・沃荷書時遇到的問題。 [14:56] 在我寫完沃荷

書之前，去了沃荷基金會。因為涉及的資金龐大，你不想和那些傢伙惹上麻煩。我對他們說，我想寫一本關於採訪沃荷的書。我知道他們沒有這方面的版權，只是想要他們的支持認同。他們人很和善，笑著我說：「你想要沃荷的說過的話嗎？盡量拿吧！光是處理偽造畫我們就忙不完了。」我頓時知道了自己的輕重不足。他們對我笑了，像是說：「好好玩吧！採訪相關的都是你的了。」我很開心的離開。[15:32] 如果你問杜布菲，我會認為杜布菲明白他製作音樂和畫畫一樣地認真。而這是前衛藝術美麗的修正主義。這是我所說的前衛藝術中美好的修正例子。你說：「你知道嗎？

實際上他作曲能力跟畫畫能力一樣厲害。」[15:58] 所以我想這就是那種在UbuWeb上發生的奇妙的事情。[16:04] 但是更好的是UbuWeb在意...我在意杜布菲，我在意Art Brut樂團和所有歷史。

[16:14] 但是通常的狀況是，當對歷史一無所知的年輕人進入UbuWeb，他們通常是做混音舞曲的

年輕人，他們想：「哇！這裡有好多奇怪聲音的檔案，我們把全部都載下來！」所以他們直接從檔案裡取用。然後你就在聖保羅舞池聽到有布魯斯・瑙曼說“滾出我的世界！”的混音舞曲。對我來

說這種誤用檔案的現象真是太棒了。

[16:48]

技術基礎架構

[16:53]

我用Web 1.0。我用HTML編寫所有內容。手編碼，就像我在1996年做的一樣。同樣的BBEdit，同樣的程式。

[17:04]

索爾佛蘭克:但有搜尋功能嗎？

[17:06]

是的，它有一個不實用的、小小的免費搜索引擎，但我沒使用。你看，就是這樣。[17:15] 很多年來人們總是對我說：我們想把UbuWeb放進數據資料庫中。但我拒絕，我認為它現在這樣運作得很好。而且想像如果Ubu被鎖在某種可怕的SQL資料庫，然後那個資料庫的管理員走掉了，知道所有資訊的人把鑰匙帶走了 – 而這種事總是會發生，絕不可以。[17:39] 現在這樣它是免費的、是開放的、簡單的、互通的–絕對運作。[17:45] 我喜歡它的簡單性，與17年前沒有什麼不同。聽起來很落伍，但運作得非常好。

[17:54]

搜尋引擎

[17:58]

我已將其從Google中移除了，因為人們會設定Google警訊。主要是經紀人和產業公司會幫他們的

藝術家設置偵測姓名警訊。他們不明白，以為我們在賣作品。Google造成了過度訊息流通。

[18:20] 對我而言這變得很麻煩，我從來沒有用此賺到任何錢。沒有錢，什麼都沒有。我還要用放假時間去對應這些人，一旦我把Ubu從Google上拿掉後就好多了。

[18:33]

版權實務

[18:37]

直到上傳影片之前，其實沒多少人在意我的網站。後來電影製作人發現上傳的影片後，就像發瘋似的。麻煩就開始了。[18:47] FrameWorks電影列表發生過一個大事件。你知道FrameWorks嗎？這是最大的前衛電影平台–群發系統。幾年前，Ubu因為被駭客入侵關閉了一陣子。馬上

FrameWorks平台上一個盛大的慶祝活動，他們說：「敵人終於消失了！我們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了！」所以我決定回應他們。[19:14] 我寫了一封公開的信挑戰FrameWorks（你可以在UbuWeb找到）。我寫道：「Ubu是你的朋友。事實上我在沒有盈利的情況下推銷你的作品，我喜歡你的作品，我是一個粉絲，我絕不是你的敵人。[19:31] 順便一提，如果你在慶祝Ubu被關閉，我想這是一個完美機會讓你去建立像Ubu的平台，你們擁有所有的資源。你是藝術家，你有所有的知識。去吧！做對的事，那樣就太好了。你有我的祝福，請做吧...」突然之間他們不說話了，沒有人回應我，整串討論也停止了。[20:00] 沒有任何人有動作。他們在做一種自認為理所當然的抱怨，卻在被他

人質問時就安靜了。他們有足夠資源把事做好。我是一個詩人，我對前衛電影有什麼了解？他們才是專家。但當我禮貌的提出想法時，沒有人做任何一點動作。[20:18] 對於人而言，抱怨和厭惡比把事情做更好來得容易。所以日子繼續過，不反省不回頭。

[20:32]

不穩定的檔案庫

[20:36]

如果你每天花一個小時做一件事，持續17年 - 2小時，3小時 - 你會有非常特別的成果。[20:45] 網路是非常短暫的，UbuWeb也是。我很驚訝它已經維持那麼久了。但明天它有可能消失，我可能被起訴。我可以失去熱情，或許我可以就走掉，讓它自己毀滅，誰知道！為什麼我需要繼續做這件事？[21:03] 所以如果你在網上找到你喜歡的東西，不要以為它會永遠在那裡。下載它，一定要製作自己的資料庫。不要以為資源在等待著你，因為可能當你在尋找他時，它就不會在那裡了。

C.S .:那雲端系統呢？

去他的雲端，我恨雲端。